也許不少人都聽說過諾亞方舟的故事：一位叫做諾亞的好人按照指示建造了一艘方舟，帶著他的家人以及一雄一雌的各類牲畜禽鳥等動物坐在船中，躲過了那場因神懲而造的大洪災(zāi)。但或許很少人會留意，那艘方舟最終停泊在了什么地方。

其實，傳說中方舟最終?？康牡攸c是歷史上亞美尼亞地區(qū)的圣山，亞拉拉特山。這座山被亞美尼亞人稱作“神山”，現(xiàn)大部分處于土耳其東部邊境內(nèi)。亞美尼亞是一個特別的國家：它歷史悠久，風(fēng)光秀麗，在歷史上曾是多種文化和商業(yè)力量交匯之地，也是絲綢之路上的一顆璀璨明珠。

11月13日，廣東省博物館聯(lián)合埃里溫歷史博物館舉辦的《亞美尼亞：18-20世紀(jì)文化瑰寶展》在羊城正式與觀眾們見面。本次展覽精選了近百件埃里溫歷史博物館館藏的亞美尼亞文化珍品，涵蓋傳統(tǒng)服飾、珠寶銀器、手工藝品、古城影像、活態(tài)遺產(chǎn)等，為廣州的市民揭示了亞美尼亞古國秘境的風(fēng)俗畫卷。本次展覽將持續(xù)至2025年2月16日。

圖為《亞美尼亞：18-20世紀(jì)文化瑰寶展》展品銀制水壺。 本報記者 梁信 攝

諾亞之舟 傳說秘境

走進展廳，不少觀眾都迷惑：第一件展品竟然是一個地球儀？其實，這個地球儀是為了讓觀眾們在地球上找一找亞美尼亞這個國家到底在哪里。亞美尼亞地處亞歐交界的“十字路口”，是東西交通的孔道，也是絲綢之路沿線的重要國家之一。它位于外高加索地區(qū)最南端，北接格魯吉亞，南臨伊朗，西與土耳其毗鄰，東與阿塞拜疆接壤。

亞美尼亞境內(nèi)山脈縱橫、河湖密布，自然資源豐富、風(fēng)景秀麗。當(dāng)?shù)厝舜蠖嘈欧罨浇蹋颐耧L(fēng)善良淳樸、熱情好客，他們還有自己的語言——亞美尼亞語。信仰與文字，為亞美尼亞民族的身份認(rèn)同與文明延續(xù)奠定了扎實的文化基礎(chǔ)。

在本次的展覽中，記者就看到了一面埃里溫歷史博物館館藏的銀制基督教禮拜儀式圣扇。圣扇是一種基督教的傳統(tǒng)禮拜儀式工具，特別流行于東正教和天主教的教堂中，它的主要作用是在圣餐期間驅(qū)趕蒼蠅和其他昆蟲。據(jù)介紹，圣扇通常為長柄，由兩個或多個形狀像扇形或圓盤的金屬片組成。而展覽中的這件圣扇上還刻有銘文，中心部分為十字架的造型，做工頗為精巧。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亞美尼亞教堂的銀窗簾也十分吸睛。窗簾在亞美尼亞的生活中也蘊含著豐富的禮儀文化，它可以將圣所和中殿分開，代表著塵世與天堂之間的界限。窗簾在禮拜儀式中的運用及其復(fù)雜的設(shè)計，使其成為亞美尼亞基督教崇拜與文化的重要元素。這次展覽中所展示的這件銀窗簾上還有許多風(fēng)格化的花瓣、葉片裝飾，象征著生命之樹。

亞美尼亞境內(nèi)遍布石頭，因而這個國家還有著“石頭之國”的別稱。當(dāng)?shù)厝顺３Ｒ允^為建筑材料，憑借著精湛的教堂建筑技藝聞名于世。Gevorg Orbelyan是來自亞美尼亞埃里溫歷史博物館的展覽與設(shè)計部負責(zé)人，也是本次展覽的外方策展人。他表示，在公元10至14世紀(jì)，亞美尼亞境內(nèi)的建筑藝術(shù)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當(dāng)?shù)氐慕烫媒ㄖ谛沃?、裝飾方面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融匯了來自敘利亞、其他高加索地區(qū)不同文化的風(fēng)格，成為了亞美尼亞大地上的一道亮麗風(fēng)景。

在本次的展覽中，記者發(fā)現(xiàn)了一只精巧的高腳杯被觀眾們團團圍著拍照，這個杯子的特殊之處在于它是用玄武巖制成的石頭高腳杯。這種石頭高腳杯在19世紀(jì)時是亞美尼亞人的飲用器皿，通常用于慶典、宴會或宗教儀式等正式場合。而展出的這只高腳杯杯身上，還刻有一只精美的鳥形圖案，為其增添了獨特的裝飾魅力。

圖為《亞美尼亞：18-20世紀(jì)文化瑰寶展》展品銀制胸飾。 本報記者 梁信 攝

華冠麗服 銀花寶鈿

亞美尼亞的傳統(tǒng)服飾塔拉茲（Taraz）歷史悠久，“Taraz”一詞本身就具有樣式、時尚等多種含義，用以指稱包括裙子、外衣、圍裙、帽子、鞋類等在內(nèi)的一系列服裝。據(jù)介紹，早期塔拉茲多用羊毛、棉布等制作，在絲綢傳入亞美尼亞后，富裕階層的塔拉茲也開始使用絲綢。

亞美尼亞傳統(tǒng)服飾色彩鮮明、紋樣豐富，不同的服飾顏色和紋樣代表了不同的民族文化和社會環(huán)境，也體現(xiàn)了性別、年齡和社會地位的差異。通常女性服飾顏色多樣，男性服飾顏色相對較少，以深色為主。而且服飾紋樣題材豐富，有古代紋樣、動植物紋、幾何紋等，兼具裝飾與儀式意義。傳統(tǒng)服飾的紋樣一直流行到20世紀(jì)初，在此過程中也不斷革新、不斷進化。

由于受到戰(zhàn)亂影響，歷史上的亞美尼亞逐漸形成了東、西兩部分，兩地民族服飾在顏色、圖案和刺繡風(fēng)格上也大有不問。東亞美尼亞大致以現(xiàn)在的亞美尼亞共和國為中心，男裝具有泛高加索風(fēng)格，襯衫與褲子多以自制的帆布縫制，外套則用羊毛、綢緞等制成，以深色為主、搭配羊皮帽；女裝則大多用羊毛、棉、絲綢制成，以金銀線、珠飾裝飾。

西亞美尼亞以今天土耳其東南部的奇里乞亞為中心，與東亞美尼亞的服飾風(fēng)格相比，西亞美尼亞的傳統(tǒng)男裝總體上具有相似的廓形，女裝的剪裁方式也較為相似。不同之處在于西亞美尼亞服飾通常更加絢麗多彩，細節(jié)豐富，刺繡華麗。

在展覽現(xiàn)場，記者就看到了一套埃里溫博物館館藏的19世紀(jì)西亞美尼亞人民的日常服飾套裝。這套服飾包括外衣、長袖夾克、腰帶、圍裙和頭飾。其中，紅色圍裙是這套服飾的重要組成部分。傳統(tǒng)上，圍裙是西亞美尼亞服飾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帶有豐富的刺繡，由棉或昂貴的織物制成，如天鵝絨、闊幅布。而紅色的圍裙則為已婚女性的穿著，年輕女性通常不會穿。此外，長袖夾克和腰帶都裝飾上了由金線繡制而成的花朵圖案，佩戴在帽子上的紅色頭巾還有著精致的石榴花圖案和花朵裝飾。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套衣服中，碗狀的帽子是其中最亮眼也是最重要的頭部裝飾。據(jù)館方介紹，在西亞美尼亞，女性的頭飾款式多樣，色彩豐富。亞美尼亞年輕女性經(jīng)常會編長發(fā)辮，并在辮尾裝飾上銀飾和珠子，再配上面紗、玫瑰等，頭飾上還經(jīng)常掛有仿制銀幣或金幣的圓形裝飾物。像展覽中套裝的帽子，就鑲嵌著銀幣狀的裝飾。據(jù)說到了20世紀(jì)，人們甚至逐漸開始使用真正的錢幣作為裝飾。

除了制作精美的傳統(tǒng)服裝之外，亞美尼亞的飾品和銀器也堪稱一絕。亞美尼亞是一處至今已延續(xù)了數(shù)千年的珠寶和銀器制作中心。他們善于制作各類首飾，包括頭飾、耳飾、戒指、手鐲和胸飾等，而且在亞美尼亞家庭中，珍貴精致的銀器還被用作餐具，不僅反映著主人的熱情好客，也是財富和繁榮的象征。

地毯編織是裝飾藝術(shù)的古老分支之一，而亞美尼亞的地毯編織傳統(tǒng)由來已久，幾乎可以稱為是亞美尼亞文明的“活化石”。Gevorg Orbelyan表示，本次展覽中他們帶來了三件亞美尼亞地毯編織的代表作，正是為了展示亞美尼亞精妙的“地毯編織史”。盡管經(jīng)歷了幾個世紀(jì)的磨難，亞美尼亞人仍然保留了從先輩繼承而來的地毯編織技藝，并通過創(chuàng)新藝術(shù)和設(shè)計，向全世界宣揚地毯的編織藝術(shù)。豐富的綿羊毛、山羊毛、駱駝毛、絲綢，價值非凡的胭脂紅天然染料，以及亞美尼亞絢爛的文化背景，都極大地促進了地毯編織藝術(shù)的發(fā)展。

Gevorg Orbelyan提到，亞美尼亞地毯用途廣泛，可以用來裝飾墻壁、地板、座椅，甚至是用作窗簾或者是房間的隔斷。他還補充表示：“地毯代表著財富和奢華，因此也用于裝飾宮殿、寺廟和住宅。地毯通常還是新娘嫁妝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除了美觀，當(dāng)?shù)厝诉€相信地毯象征著生育和保護的力量。”

圖為《亞美尼亞：18-20世紀(jì)文化瑰寶展》展品石頭高腳杯。 本報記者 梁信 攝

和合共生 傳承交匯

據(jù)館方介紹，亞美尼亞在公元初年即在西方世界與中國的交往中扮演著中介的角色，成為陸上絲綢之路的樞紐。到了7世紀(jì)，亞美尼亞與唐朝的交往加強，亞美尼亞商人的形象逐漸為中國熟悉。在馬可·波羅之前，元朝宮廷已有亞美尼亞人的蹤跡。海上絲綢之路開辟以后，亞美尼亞商人兼取陸路與海路前往中國，他們將本國的珠寶、藥材、染料、皮革運往中國，將中國的絲綢、陶瓷帶至亞美尼亞。17世紀(jì)以后，廣州成為他們?nèi)丝谧罴鄣募覉@之一，形成了許多亞美尼亞商人聚居區(qū)。

記者在展覽的最后一個單元看到了多幅廣東省博物館館藏的19世紀(jì)油畫。這些作品記錄了當(dāng)時抵達黃埔港的眾多海外商船之上，便有亞美尼亞人的身影；還有些畫則記錄了珠江邊亞美尼亞人建立的商館。

位于亞歐交界的亞美尼亞，是不同文明交匯的十字路口。從古老的方舟傳說，到一針一線中的精妙圖案，無不訴說著延續(xù)千年的厚重積淀。而奔波于絲路城市的亞美尼亞人，成為所行走國家間的文化交流使者，激發(fā)著不同文明交流和碰撞的火花。